烏克蘭準備八年對抗俄國,台灣面對戰爭的威脅,做了(或打算做)什麼準備?

林蔚昀
Sep 14, 2022

林蔚昀

(本文脫胎自我為2022年9月14日舉辦的線上講座「俄烏之戰,以及歐洲的十字路口 — — 《烏克蘭的不可能戰爭》新書講座」所寫的演講稿,這裡發表的版本做過一些刪修)

本來春山邀請我,是請我講「歐洲過去是因何脈絡而走上目前的十字路口,從而成為台灣思考自身處境的重要參照」。但其實我沒那麼想講歐洲怎麼走上十字路口,對我來說,這個問題很簡單,就是歐洲人都知道歐洲有個流氓,名叫俄羅斯⋯⋯但因為歐洲人很需要這個流氓提供天然氣,所以就任由流氓掠奪鄰居 — — 也就是烏克蘭 — — 的土地,還說烏克蘭以前是他的,和他一家親⋯⋯沒人想處理流氓的問題,於是就任由流氓橫行,包括在2014年拿走鄰居烏克蘭一部分的土地。2022年,流氓對鄰居全面開戰,歐洲很驚訝流氓竟然這麼暴力這麼不可理喻,更驚訝的是他們發現烏克蘭沒有馬上投降,這戰爭可能會一直持續,威脅到歐洲的生計,才開始緊張。

至於波蘭,雖然波蘭政府講的一副我是先知,我很支持烏克蘭,你們西歐各國都是肉跤仔(bah-kha-á),都是假仁義道德,只有我是烏克蘭的兄弟,但是其實波蘭政府也有他的算計。波蘭會這麼快動員幫助烏克蘭人,也是因為他們感到唇亡齒寒,他們知道如果不抵抗、不幫助烏克蘭,下一個流氓開刀的就是他了。值得注意的一點是,波蘭之前一直被歐盟視為麻煩製造者,因為壓迫LGBT、司法不獨立、打壓媒體自由而被歐盟批評,但現在,這一切問題都被擺到一邊,因為波蘭現在突然成為前線的大後方了。波蘭政府會不會改變他反歐盟反民主的態度,負起作為一個民主大國的責任?老實說我的想法是悲觀的,波蘭一些知識份子的想法也不樂觀。

現在回到我比較想講,我比較感興趣的話題,就是所謂的「台灣思考自身處境的重要參照」。我雖然在歐洲住了十六年(英國五年,波蘭十一年),但我2016年搬回台灣定居,現在台灣是我生活的重心,是我關心的所在。「台灣思考自身處境的重要參照」這個問題講白一點就是:我們台灣人可以從俄國入侵烏克蘭學到什麼?因為我不是軍事專業,我想從我比較有感的領域,也就是媒體敘事、文化外交、台灣對外形象的研究出發。

首先我覺得我們可以學到的,也是《烏克蘭的不可能戰爭》做得很好的一點,就是它讓我們看到,什麼是二十一世紀的戰爭。二十一世紀的戰爭早在打飛彈前,就開始了,包括資訊戰、媒體戰、心戰、敘事和話語權的戰爭⋯⋯普丁為什麼要一直說,烏克蘭自古以來是俄羅斯的一部分?為什麼要把烏克蘭人塑造成納粹?為什麼要說烏克蘭沒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除了向自己的人民、以及烏克蘭境內的親俄人士做宣傳之外,他是要贏得敘事和話語權,讓國際不要同情烏克蘭,讓國際不要幫助烏克蘭。但戰爭進行了快七個月的現在,我們看到他在國際上並沒有成功,但他的「不成功」不是因為他口才不好,是因為烏克蘭人很努力在打這場敘事的戰爭。我們看到,戰爭爆發後,烏克蘭從官方到獨立媒體到民眾,都很快用英文對外發聲,把正確的資訊傳出去。我不知道各位記不記得,當烏克蘭人向國際要求close the sky(關閉烏克蘭領空),他們用很有創意的方式拍了一個短片,用各國古蹟做背景,一個美美的女生站在鏡頭前,然後突然飛彈掉下來砸到古蹟⋯⋯畫面很震撼,會抓住你的目光,讓你感到「這種事也可能發生在我的國家」,然後你就會想要去連署。雖然最後關閉烏克蘭領空沒有成功,但是大家記住烏克蘭了。

然而,烏克蘭人不是從這次戰爭爆發,才開始告訴世界,烏克蘭是什麼。獨立廣場革命,以及後來烏東戰爭,烏克蘭人就開始向世界訴說他們的故事,他們在國外的學者用英文介紹烏克蘭(重點是英文!),翻譯烏克蘭文學,廣場上的年輕人拍YouTube影片,讓影片傳播到世界(或許在場聽眾有人還記得有一個影片,是一個女孩在廣場上說:「我是烏克蘭人⋯⋯」)。為了打贏這場敘事戰爭,他們準備了八年,這就是所謂的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烏克蘭人為什麼要這麼努力宣傳?因為他們知道,世界對烏克蘭認識很少。雖然廣場革命和烏東戰爭很有名,但這就像地震颱風一樣,過去了就沒人關心,而且還過了八年。所以他們為此做準備。

很多台灣人認為,烏俄戰爭爆發後,烏克蘭波蘭立陶宛這些「反共聯盟」,在台海爆發戰爭時,也會來幫我們。尤其,我們幫烏克蘭這麼多。在此我要潑個冷水,我們不能用冷戰思維來了解新冷戰。冷戰都過了三十年了⋯⋯還用那個思維來理解現在的世界,簡直像是堅持繼續用撥接上網。波蘭人和烏克蘭人現在會問我們會不會和中國開戰,不一定是因為他們很了解、很關心我們,而是因為他們的媒體一直報,因為他們現在最關心的是戰爭。關於台灣對烏克蘭的幫助,烏克蘭的媒體其實沒有報導那麼多,即使有,也不是很大的新聞。這也是很能理解,畢竟現在他們最關心的新聞是烏克蘭的存亡、西歐的反應、俄國和中國的動作。

同理心和類比真的沒那麼容易,我認識很多波蘭人討厭俄國,但是想到台灣,他們會想到蔣介石,會覺得台灣是「好的中國」、「大中國的一部分」,還有人說我們在文化上不能忘本。至於烏克蘭人在戰爭爆發前怎麼看台灣,大家有興趣可以去看徐裕軒在鏡傳媒的訪談【一鏡到底】別再問我烏克蘭妹 徐裕軒(陳虹瑾文,蘇立坤攝影)。我非常推薦大家去閱讀這個訪談,雖然是付費的,但可以選擇單篇付費。文中提到徐裕軒說許多烏克蘭人聽到台灣,第一反應仍是「蔣介石」,其次是聯想到「另一個中國」與「自由中國」,接下來就沒了。他有一個朋友以前覺得台灣是「中華民族炎黃子孫裡的一支」,但現在這個朋友因為戰爭來台灣了,徐裕軒很努力讓他看到台灣和中國的不同,於是現在這個人在和中國人談話時,會為台灣辯護。台灣是可以得到烏克蘭人和波蘭人的認同的(政治支持比較難,我們可以先從建立認識和認同開始),只是我們必須去努力,必須不停地說。

當然,因為國際局勢的轉變(大家看到中國和俄羅斯站在一起),烏克蘭及波蘭的政治人物、媒體及民眾也開始慢慢關心台灣,敘事也往台灣靠攏,最近我看到波蘭媒體上第一次有人用państwo稱呼台灣,państwo就是英文的state,國家,這個字比起kraj(英文的country)更強調政府體制和政權。這很難得,因為以前波蘭媒體都不敢稱我們是państwo,只是稱我們為「島嶼」、「民主」、「民主島嶼」,偶爾稱我們是kraj,然後很多時候還會加上「中國認為的叛省」這個補充說明。現在這個敘事開始改變了,這個轉變是好的,是難得的,但它不是從天而降的,是許多人努力的成果(其中包括我老公和波蘭媒體吵架吵了三年的成果,這三年來他不斷投書、在論壇上留言、寫信去罵波蘭人為何不把台灣當台灣看,很多波蘭知識份子及媒體人因此很討厭他)。我不是要大家學我老公去罵人,這樣做也是有反效果的,只是,我要強調發聲的重要性。

所以,我們台灣人要問自己的第一個問題是:如果發生戰爭,我們也會陷入和中國的敘事戰。中國也會用「台灣自古是中國一部分」、「台灣是中國的內政問題」、「台灣在搞分裂主義」、「這是美國的陰謀」來告訴世界,不要支持我們。和烏克蘭相比,台灣的劣勢是,台灣的國家地位不被國際承認,世界對台灣的認識比對烏克蘭還少。我們可以像烏克蘭一樣,把自己的故事講得這麼清楚明瞭、這麼有吸引力,讓大家看到並且支持我們嗎?為了打贏敘事戰,我們有做什麼準備嗎?我們有從台灣觀點出發的英文台灣歷史可以給外國人看嗎?維基百科上可以找到正確、詳細的關於台灣的資訊嗎?我們有了解台灣的外國記者或是在外國的台灣記者,在我們遇到戰爭、資訊不易傳達時,為我們發聲嗎?《烏克蘭的不可能戰爭》的第358頁到第359頁有提到,新聞編譯還是很重要,就像我們抄外國新聞,外國媒體也會抄外國新聞(畢竟媒體不一定會送記者到前線),我們總不希望戰爭爆發時,外媒還去抄中國媒體吧?所以我們希望他們抄什麼新聞?日本新聞、美國新聞還是英國新聞?我們在這些媒體有合作對象和人脈嗎?我們有在經營這些人脈嗎?

我要特別提到媒體的重要性,雖然今天很多台灣人覺得媒體就是行車記錄器或新聞跑馬燈,或記者都在抄PTT⋯⋯但媒體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我現在為了寫書(我的書是關於波蘭從十七世紀到現在如何看台灣),研究了十七世紀到二十世紀的波蘭媒體關於台灣的記載,我的結論是:媒體沒有報導的事,就不存在。幾百年來,波蘭媒體對台灣多半只報導天災人禍和戰爭,不然就是在報導中國的時候報導台灣,或是報導日本的時候報導台灣(日治時代)。這導致,波蘭人對台灣的想像是很貧乏、很淺薄的。承平時代還不會怎樣,但在戰爭發生時,這對我們不利。雖然波蘭遙遠,但畢竟是中東歐大國,也有自己的影響力。我們或許無法爭取它全力支持我們,但至少不要在危難時背刺我們,站到中國那一邊。

另一個我想談的問題是,認同與團結的問題還有滲透的問題。這次戰爭,我們看到烏克蘭人很團結,人民很相信政府,會支持政府,甚至是以前被認為親俄羅斯的地區的民眾,都轉而支持烏克蘭,反抗俄羅斯。這樣的信任,對烏克蘭來說是很難得的。為何有這樣的信任?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澤倫斯基沒有落跑,但我們也不能只歸功於澤倫斯基。以前烏克蘭的政府很貪腐很糟糕,八年來,他們真的做了很多改革,從民間到政府都是,這也讓人民願意相信政府。另外,獨立廣場也留下了很多遺產。《向日葵的季節》的作者梅奇克說,以前烏克蘭沒有公民團體,獨立廣場時才出現,獨立廣場後這些公民團體開始爭取看起來很小的事,比如反貪腐、腳踏車道、公園⋯⋯但這烏克蘭以前沒有,梅奇克相信,這會改變烏克蘭。今天看來,他的預言很正確。

我們在太陽花運動後也留下許多公民團體。更重要的是,是對台灣的認同,對台灣歷史了解的渴望,自從2014年,我們看到許多台灣研究的出版,台語文學的復興,台語音樂加入新血(珂拉琪還得了金曲獎),許多人對台灣歷史文化感到驕傲,創作者及研究者透過繪本及漫畫讓兒童/青少年了解台灣歷史文化⋯⋯這都是以前沒有的,即使從以前就有一群人在努力耕耘,但沒有這麼大規模。我自己就是太陽花運動後,才關心台灣文化和歷史的。我以前也是站在黨國敘事那一邊,覺得抗議的人通通都是暴民。畢竟我是出身外省家庭,又是不關心政治的七年級,對台灣沒有了解也沒有歸屬感。但太陽花後我開始想要了解台灣,2016年我搬回台灣,2021年我去讀了台文所,讀台灣歷史,也努力自學台語。我相信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樣。這部分文化認同的復興和加強,在烏克蘭這八年也可以看到,我覺得我們可以從他們身上學到更多,這可以多交流。

但是在台灣認同抬頭時,我們也有我們的隱憂。像烏克蘭一樣,我們的民族和認同很多元很複雜,我們每次選舉還是在吵族群、吵省籍、吵藍綠⋯⋯雖然很多人覺得現在沒有省籍問題了,但還是有,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外省族群中,沒有歸屬感的人依然很多,或是覺得民進黨不認同他們,他們就不想投民進黨,這樣的人也大有人在。即使在台派陣營,也不是上下團結一心,有些人覺得蔡英文不夠激進,沒有在做轉型正義,有人覺得蔡政府背離了台獨信念⋯⋯然後還有一些中立選民覺得藍綠一樣爛,還有人覺得台灣不行了,要趕快把錢轉到新加坡。

台灣真的沒有本錢分化,比烏克蘭還沒有本錢。烏克蘭的認同、歷史、語言和我們一樣複雜,但他們自2014年之後建立了公民民族主義(civic nationalism),就是不管你的出身、語言,只要你認同烏克蘭、為烏克蘭而戰,你就是自己人。這個在台灣其實也有出現,但是還不夠堅韌。我不知道,是不是等中共打過來,我們就會放下成見團結一心?但是那個時候再團結就太遲了。要怎麼達到團結?我想除了對彼此多點包容,就是正視歷史吧,正視自己的傷痕,正視自己對別人造成的傷痕,正視別人的傷痕,國民黨要承認自己對台灣人做了什麼,外省族群要正視台灣人和原住民的傷痕,要意識到台灣是自己的家,要認同腳下的土地,然後不要把自己等同為國民黨,不要被國民黨綁架。然後台灣人要正視自己對原住民造成的傷害,也要同理外省族群(尤其老一輩)的失根。應該能做到這件事的就是轉型正義,但大家也知道轉型正義在台灣很難做。然後,不管哪一個族群,都要重視新住民和移工的權益,要接納他們,畢竟,我們就像《國際橋牌社》說的,同島一命。

另外一個問題是台灣人對滲透的警覺心太低。我不知道烏克蘭人對滲透的警覺心是不是比我們高,《烏克蘭的不可能戰爭》很棒,很詳細,但很可惜的一點是,對這八年或更久之前,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滲透描寫太少。俄羅斯如何滲透媒體、教堂、學校教育,如何透過媒體和文化洗腦,如何吸引烏克蘭人親俄,如何讓烏克蘭人對政治冷感(覺得莫斯科和基輔一樣爛),如何收買烏克蘭的政治人物和文化人⋯⋯然後烏克蘭人如何抵抗這一切,如何復興烏克蘭的文化語言,讓大家對烏克蘭的歷史感興趣,建立烏克蘭認同,這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知識,但就是很少看到。

我覺得真的很可惜,梅奇克過世了,他本來要寫烏東的故事,我也讀了幾篇他關於這個的報導,我覺得寫得很好。如果有看《向日葵的季節》的〈肥貓半島〉,就會知道克里米亞在黑道治理下,人民沒有自由的可怕。他筆下的頓內次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比那個更可怕,人民都活在恐懼之中,依照統治者的心情過活。今天我們也看到了,這些地方發動了公投說要加入俄羅斯,但這真的代表「民意」嗎?我不認為。我真的覺得每個想要避免台灣的「烏克蘭時刻」的人(「烏克蘭時刻」這個名詞來自春山的一場講座)應該讀梅奇克的《向日葵的季節》。我也相信如果這本書的續集有出版,對台灣人來說是很好的參照,可以告訴我們我們要在哪些地方小心。可惜沒有出版,再也不可能出版,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

寫滲透有比我更好的專家,我只能分享我在日常生活中看到的文化和語言滲透。我甚至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滲透,還是我該將其稱之為台灣人特有的天真爛漫?因為我們對於語言和文化被同化缺乏警覺。我有天在麥當勞看到他們廣告貼要徵「服務員」。這是中國用語。也許有些人覺得這不必擔心,只是一個詞彙而已。但是當我們看的戲劇、看的小說、看的YouTube、玩的玩具、用的玩具、穿的衣服,很多都來自中國,這真的不用擔心嗎?普廷老是說「烏克蘭是俄羅斯歷史與文化的一部分」,中國政府也喜歡說中國台灣同文同種,所以要統一,歐美人士之中也有些人認為「台灣講中文,有中華文化,就是大中國的一部分」,這時候,我們要如何說服別人我們有自己的文化、語言、歷史,可以為自己的命運做決定?

然後,大家也要建立自己的台灣意識,了解台灣的歷史,尤其讓兒童和青少年了解。雖然現在課綱有台灣了,但是台灣歷史依然沒有講得很清楚。今年初我看我兒子五年級的社會課本,裡面講到戒嚴,說:「為了確保社會的治安與秩序,政府宣布戒嚴」,而關於民主開放,則說是「由於人民的民主素養逐漸成熟,政府在各界的輿論壓力下,民國76年,蔣經國總統宣布解嚴,開放黨禁、報禁,加速臺灣民主的發展」,彷彿民主是政府的施恩,而不是人民努力的成果。

2016年,我從波蘭搬回台灣後,就開始和小孩講台灣歷史,講二二八、白色恐怖。我本來也沒有想要講的,只是因為我兒子小學一年級時,有一天從學校回來,說:「媽媽,你知道嗎?老師說中國遷都很多次,現在遷都到台灣」。老師也給他們看中國孔子基金會拍攝的孔子動畫,那孔子動畫裡面還有一隻長得很像皮卡丘的貔貅,和蘭花仙子,他們都是孔子的好朋友⋯⋯這動畫幾年前有引進台灣。我不知道老師為什麼要讓小朋友看這個?也許老師覺得這很有教育意義?但是在學校看中國影片還是很奇怪啊。他們在午休時看(還是中午吃飯時看或早自習看,我有點忘了),還有家長覺得這樣很好,說小朋友好喜歡看。後來我們就轉學了(但這個不是主要原因啦,只是原因之一)。後來我兒子在我教導下,也對台灣很有概念了。

我覺得,兒童的台灣意識教育,真的不能等。我以前在波蘭時,在克拉科夫雅捷隆大學(Uniwersytet Jagielloński)的孔子學院工作過三年。我很清楚文化宣傳的威力,也知道什麼是自我審查。當兒童喜歡上中國茶、毛筆字、中國的進步,他之後就會喜歡中國,要花很大力氣,才能把他帶離開那個東西。政治宣傳不是從說教開始的,是從天真無邪的喜歡開始的,而中國政府很會把意識形態包裝到「喜歡」裡面去。

所以,如果我們要宣揚台灣,拜託讓台灣變得有趣,千萬不要對兒童和青少年說教,把他們當笨蛋。因為如果你把兒童和青少年當笨蛋,他也會把你當笨蛋,就不想聽你說了。拜託大家,不要一天到晚只會哭枵(khàu-iau)兒童青少年看抖音或中國YouTube,有那個時間抱怨,不如快點去做出更棒、更有吸引力的東西,把台灣文化歷史講清楚,而且要、好、看,不要意識形態先行然後做出來沒有人想要看。

最後結論:烏克蘭人花了這麼多時間心力,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才建立了堅定的國族認同、公民社會,也好不容易讓西方在乎他們,讓西方有唇亡齒寒之感,讓他們幫助自己。台灣人要做的還有很多,希望我們還有時間。民防、國防,真的不只是上場浴血還有學會急救包紮,它也是關於建立起對自己土地的認同、自信和熱愛,以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保護這片土地的堅定渴望。它也是關於了解資訊戰和杜絕謠言,關於向外國傳達正確的資訊,爭取盟友。台灣人要做的還有很多,希望我們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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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 林蔚昀

作家,波蘭語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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