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续篇《一梦百年》,第三世的灵汐回到过去遇到最初的九宸的一段故事。其实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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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汐缘 《灵汐·一梦百年》 (一) 灵汐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从极渊生产后陷入了昏迷,奇怪的是,再一次醒来是在桃林。 屋中摆设自然熟悉极了,少女时期画的九宸还挂在墙上,如今看起来倒好笑得很,画的哪里是九宸,分明跟天雷真君那老头有七八分相似。 或许是师姐见自己昏迷了,于是将自己带回桃林方便照顾吧。灵汐这样想着,又想起自己刚刚诞下孩子,房里并没有,大约是师姐在照顾。边想边起身,灵汐出了房门,去寻青瑶。 “师姐,师姐”灵汐呼唤着,桃林一如既往的安静,像极了她还在桃林做一个小小地仙,无忧无虑只知憧憬战神的时候。 很奇怪,灵汐转了大半圈,依旧不曾找到师姐,师姐不应该会把昏迷的自己单独留在桃林啊,“师姐,师姐”寂静桃林里回荡着灵汐的声音。 “臭丫头瞎叫什么,师姐师姐,你师姐早就去天宫做了医官,叫你努力修炼,整日就知道花痴睡觉,都糊涂了吧”乐伯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未见其人,但对灵汐的嫌弃早就近到灵汐眼前。 “……爹……”听到这声音,灵汐有些凝滞,任谁看到逝去的亲人出现在眼前都难以保持冷静的,即便已是上神,灵汐还是没能在瞬间控制住自己溢了满眶的泪。只颤抖着发出一个音节。 走到眼前的乐伯显然被他突然哭的满脸泪的女儿吓坏了,手忙脚乱去擦她脸上的泪,边擦边问,“怎么了怎么了,宝贝女儿,是不是承宴那个臭小子又欺负你了,你别哭,爹让你师姐打他。” 灵汐破涕为笑,是了,以前错都是承宴犯的,是被打大的。 “爹,就是承宴,你帮我打他”身为上神,灵汐对天地规则的感应自然强大,虽然还不能明白是因为什么,但乐伯来拭她的泪时,她还是瞬间知道这是真实的,不是什么虚构的空间,不是梦境。那么或许是她的神魂因缘际会回到多年以前。 “爹,我今年几岁了?”她好奇得很,到底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臭丫头,果然是睡糊涂了,过完今年生辰就50000岁整了,这都不记得,哪里像你爹这样聪明。” “是,爹聪明,不然怎么会是四海八荒最厉害的医仙呢”弄明白了情况,灵汐也有心情说些好听的话。 “算你会说话,对了,承宴呢?” “不知道”她刚刚找了半天,半根狐狸毛也不曾见到。 “这是流云上仙的药,你让他送去” “好”给流云上仙送药,原来是这一日。她这一生命运的转折。 “今天怎么答应的这样痛快,平日里不都想着自己去送吗,我可告诉你,把药交给承宴,让他去送,你绝对不能出桃林。” “知道啦”这药她已经送过一回了,已然没有再送一回的乐趣,只是不出桃林是不可能的,她今日定要出桃林,去长生海,有人在那里等她,她不愿错过任何一日。
(二) 承宴不知道是在哪打架或者又醉了酒,灵汐找了一段时间并未找到,便在承宴房里留了字条,让他回来后记得去送药。承宴每次都是如此但也没误了哪次药,不然乐伯也不会放心将药交给他送。 灵汐要去长生海,一刻也不能再等了,自然不愿再空耗光阴。 长生海也有守卫,但并不森严,灵汐记得当年自己只是一个小地仙,都能机缘巧合避过守卫,直达长生海深处,去到爱人身边。 更遑论如今的灵汐,虽还是地仙的灵体,但上神的神魂比从前不知强大多少,躲过守卫轻而易举。 长生海还是那样,万年冰封,比终年落雪的从极渊还要冷上不少,不然九宸也不会因为灵体冰封于此五万年就患上寒疾。他曾那样强大,后来却要拼上半身骨血才能为她换得一线生机,多让人难过。 长生海又冷又寂静,一路走来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九宸说过,他在长生海五万年也不觉得孤独,若是自己,便是被冰封着,在这样的寂静之地一瞬也会孤独吧。 到了,走了许久,终于到了。 回来也不过几个时辰,灵汐已经想了很多次见到九宸的样子。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幽冥之门后的近20年,不知道多少次日升月潜,灵汐一个人守着回忆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怎知竟有一日时光倒转,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灵汐终于有了一丝煌然,这感觉像是她当初渡劫回来见到九宸的时候,他在眼前,那一步却迈得艰难。 跨越死亡与别离,度过时间长河,终于又来到他的面前。 对于如何唤醒他,灵汐并不陌生,失去九宸之后的日日夜夜陪伴她的只有回忆,所以相处的每一秒在记忆里变得越来越深刻。 取下他手中的长生节,将自己体内属于他的一缕神力还给他,他就能从沉睡中苏醒。 果然,像当年一样,这一系列动作做起来不过几瞬。几息之后,灵汐在寂静冰殿里听到了冰雪消融的声音,一下子就对上九宸瞪大的双眼。 战神九宸又一次归来了。 这一次,还望天道垂怜。
(三) 灵汐自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被醒来的九宸吓到,落荒而逃。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逐渐恢复的身躯和满眼的疑惑。 良久,九宸呼出一口冷气,终于好似能行动了一般。手印一结,召唤了昆吾剑。 “你是何人?”互相瞪了许久的眼,终是九宸先开口问道。 “小仙来自桃林,名唤灵汐,机灵的灵,潮汐的汐”眼前的小仙娥似乎对他的问题早有预料,回答得很快,却只是做了个无关痛痒的自我介绍,像是对他真正想知道的一无所知。 “为何在此”只能继续问。 “小仙是神尊的有缘人,未来要陪伴神尊一起修习,所以在此”灵汐想起多年前自己的死皮赖脸,也决定用上一回。九宸说过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她,说不定还是一见钟情呢。 “是你唤醒了本尊?”显然九宸还不能迅速适应自己再次醒来的事实。 “自然,我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按凡间说法你该以身相许的”死皮赖脸的技能多用用就熟练了。 “满嘴胡言的小仙”看似批评却带着宠溺的话语出口,九宸自己倒没所觉,只是惹得灵汐瞬间红了眼眶,泪盈于睫,好不可怜。 九宸面上还是一派冷漠,心中却暗想莫非这话太过苛责,怎么就哭了?或许不是,与这女仙是第一次见面无疑,虽然她跟自己讲话时一副豁达正经的样子,但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望向自己的每个眼神都泫然欲泣,不算极美的脸上有控制不住的留恋与期盼。 若不是九宸清醒地记得自己修的是太上忘情,不曾度过劫,没有难了的姻缘债,对于示好的女神仙也拒绝得很直接干脆,不该有什么风流情债,他都该觉得自己被冰封前一定是狠狠负了眼前的小仙娥,不然哪能让她有这么多的情绪难以自持。 “仙子,可知自己……”或许是被她的情绪所干扰,九宸甚至没发现自己没有像从前那般干脆利落地拒绝所谓的以身相许作为报答,想要说些转移话题,但还是被打断了。 “神尊唤我灵汐即可,作为交换,我叫你九宸好不好” 又来了,又是这样期盼留恋怀念的眼神,也是不知道哪路神仙惹下的风流债,怎么要他来还?战神的名讳自然不能让小地仙随意呼唤。 “不……” “就这么说定了,九宸,我就叫你九宸” 又被打断了,怎么会,这个小仙娥既然知道他是战神怎么会一点不怕他,是世道变了不成,还是他冰封太久威名不再,从前那些还是地仙的小仙娥见了他可是要发抖的。哪像眼前这个,好像还很愉悦。 “仙子,可知自己是如何唤醒我”罢了,正事要紧,眼前的小仙娥怎么称呼不重要,有多少特别的情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唤醒了自己,是否也可以唤醒魔君。 “我是你的有缘人” “如何有缘?” “命中注定,良缘永结的有缘” ???什么?怎么还越发大胆了? “满嘴胡言” “你有所不知,我极为擅长卜卦,在可以窥探的未来里,我看见了属于我们的秘密,我们是天命所注定的良缘,我所言句句属实,不信你瞧”看见九宸越发怀疑的眼神,灵汐也只能着重强调。反正她确实知道未来本该发生的一切,说擅长占卜当然不算撒谎。 “果然是满嘴谎言的小仙,说自己来自桃林,那该承的是乐伯的医术,桃林不曾有善卜卦的仙人,你的占卜之术如何习得?” “我天纵奇才” “既如此,那便说一二你与本尊的未来” “我听见你说你十几万年孑然一身,冰封在此也不觉得孤单,但我来到了你的身边,让你都没办法一个人生活,你要我负起责任来,于是我便来了,来负起责任。” 又是胡言乱语,九宸觉得在眼前这位陷入自我爱恋的小仙娥嘴里是没办法弄到什么消息了。打算离开。他召唤昆吾剑动静该不小,天宫定已察觉到异样,该及时回去。 灵汐好似察觉到他要走。 “我晓得你定觉得我在胡言乱语,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早早的告诉你未来的可能并非是我来此的目的。我来此,一是想要唤醒你,二是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在意你,惦念你,甚至可以说是爱你。这一份喜欢已经延续了很多很多年。你回了天宫,可能会遇到许多的事,会受伤,会被猜忌。我那时不一定能陪在你身边,但我知道你是顶顶好的神仙,我信你。” 又来了,若是细问,那必然是说这些也都是关于未来的秘密。 “既与我有缘,不如随我回天宫”胡言乱语说得再多也无法掩盖她本身所有的能唤醒魔君的危险可能,该把她留在身边多做观察。 “我晓得神尊在想什么,我也能回答神尊,我绝不会,不仅我本身不会,也定不会让别人做出任何让你的担心成为可能的事。”这话就是在拒绝了,虽然灵汐也想与九宸早日进入到浓情蜜意的阶段,但她从前还有许多遗憾,想趁早去完成,不能现今就上天宫。 “神尊若是不放心,自可在我身上下些伴生咒,我定不反抗,让神尊每时每刻都能瞧见我在做什么”说完正经话又没忍住要说些撩拨的话。 “不必,记住自己的话,安分些回桃林等着”九宸说走就走,端的是毫无留恋的样子。
(四) 灵汐没有挽留,握紧了藏在手心的长生节也转身欲回桃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九宸回了天宫,却正好赶上天雷真君的封神大典,可怜正在承受第三道天雷的天雷真君压下了喉头的腥甜,闻有祥瑞仙乐声响起,还能分出心神去想是哪一路神仙正赶着他的好日子做什么喜事。 抬头却见一熟悉的身影往大殿而去,而后便传开了恭喜战神苏醒的声音。要该恭喜也是该恭喜他顺利封神,恭喜苏醒是个什么鬼话?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大殿很快传来天君令,战神九宸回归,封神大典暂停。 这一回的天雷真君不再是喉头腥甜,而是真切的感觉到吐出了口鲜血。当然当众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偷偷咽回去罢了。 九宸小儿,五万年了,也不早一日,也不晚一日,偏偏是今天,奇怪而突然的死而复生,分明是为难我天雷。 说起来也是天雷的神生坎坷。上一次被吞天兽打断,硬生生的拖到了九宸回归,这一次灵汐没有上天宫解封吞天兽,九宸回来得还要更早些,倒也是帮天雷真君少受了几道天雷,若是又一次受完八道天雷,那才是真苦。 没有吞天兽之祸,也没有人知道是灵汐救了他,九宸这一次回天宫倒顺利不少。众人只当他是在长生海中冰封得到了修养才又死而复生,毕竟这种例子也不是没有。神仙吗,死死活活的很正常。 九宸拜见过天君谢绝了众仙的觐见恭贺,以要恢复为由打算回扶云殿闭门谢客处理一些事情。 天君自然答应。 扶云殿外早有人等候。“神尊你终于回来了,我就……一直守着扶云殿……”眼前这个叽叽喳喳的莫非是 “石山?” “我现在叫十三” “十三……闭门”世道变幻的太快,真的需要闭门。 不说九宸顺利回了天宫,又受到多少世事变迁的冲击。说回到灵汐。 灵汐已非吴下阿蒙,入长生海未被发现,出来也极顺利,甚至比九宸还要早的回到了桃林。 灵汐出门时间并不长,只做了一件事,回来时承宴已经去送药了,乐伯还是不知道又躲在哪里喝酒。 灵汐叫了乐伯五万年的爹,最遗憾的是因为少不知事着了圆通的道,让他那样逝去。有了重来的机会,自然不愿重蹈覆辙。但她身有魔气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魔气无法逃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何况她还要去到九宸身边,那就更难瞒过世人的眼睛。所以及早地祛除魔气是最好的选择。要在一切未发生之前,把恶念扼杀在摇篮之中。 那及早回山灵族也是很必要的,山灵公主的身份虽不够高,但也有用处。而且回山灵族还能让她尽早地处理掉母亲身边那些隐藏的恶,宜早不宜迟。 至于该怎么不露痕迹得回去倒是有点麻烦。 夜里,终于回了桃林的乐伯看见的就是烛火摇曳的屋子和在灯下满脸哀戚的宝贝女儿。 “怎么了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竟让你夜这么深了还未入睡,谁在我桃林欺负我的闺女,告诉爹,爹让他混不下去”乐伯永远这样跳脱。 “爹,你是我的亲爹么” “臭丫头,你要说什么,是不是讨打,我怎么不是你的亲爹” “当真?可我白日里午睡,梦到了陌欢师伯,他说我虽已认了你做爹,但也不该五万年了都不去祭拜一下他这亲爹,不该不去见亲娘一面”这是灵汐渡劫时偶然看过一次的话本里用的招数,一些无法说缘由就用梦来当托词。 “你是说陌欢?他托梦与你,说你是他的孩子,让你去祭拜?”乐伯的声音里显然多了几分起伏,灵汐明白,她从前知道自己是陌欢与翎月的孩子,还道是缘分,爹也不知自己是他师弟的孩子,依旧把自己照料得很好,但若有一日他晓得这一段缘分定会很欢喜,就像此时。 “是,我也不曾见过他,但我对梦里的陌欢师伯却一点都没有陌生感,不自觉地想相信他说的。爹,你真的能肯定地说是我亲爹么” “臭丫头,还真不是”乐伯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试图用最欢乐的语气来说这件事,“你和青瑶承宴一样都是我收养的,五万年前,陌欢传信于我让我去幽都山接应他,我赶到幽都山的时候那里满目疮痍,我并未能寻到他,反而在那里看到了你,你那时候才丁点大,我以为是哪家父母粗心或者不得已把你弄丢了,怕你受伤就把你带了回来,你还不记事,我就把你当亲闺女来养。五万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却没有任何头绪。若你的梦是真的,那我捡到你就不是巧合。你说陌欢让你去祭拜,可有说去哪里?” “就是幽都山” “那倒没错,若你真是陌欢的孩子,他又五万年前死于幽都山,那我确实找不到什么消息。他让你去见亲娘,有没有说是谁?不知道是哪一族的,是不是还活着” “叫翎月,说是山灵族的公主”终于说到了重点,灵汐暗暗松口气。 乐伯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感情我养的是个公主,怪不得如此娇气,翎月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现在是山灵族的国主,叫你整日只知道战神战神的,这都不知道。” “那您说,这梦会是真的吗?” “很有可能,你做梦也不能瞎做啊,没见过的人梦得这样清晰显然是有问题的。是不是真的,你且先睡,明日我便带你去山灵族,一问便知” “你认识人家国主?”灵汐没忍住皮了一下,撒谎又要圆自然很累。 “你爹我天上地下,四海八荒最厉害的医仙,见一个国主还是能见的。”乐伯果然被转了注意力,强烈抗议臭丫头不懂自己在医界的地位。 “好了好了,那爹,明日见”哄好了乐伯,灵汐躺下却睡不着了。 回来的第一日,她做了两件大事。但是是真的吗?她真的有可能就这样轻松的逆转天命吗?
(五) 日升月落,已是第二日 灵汐昨夜睡得晚,早晨也醒的迟,她这地仙的灵体与做过上神的神魂没那么匹配,灵体很容易累,睡也睡得沉。 日光透过窗棂照到灵汐脸上,灵汐睁开了眼的瞬间还有些茫然,从极渊终年飘雪,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阳了。 醒了醒神才反应过来,昨日时光倒流,她现在还是那个刚刚遇见九宸的小小地仙,今日她要随乐伯去山灵族认回母亲。 乐伯的一惊一乍的声音又传来,“臭丫头醒了没,今日还有大事要做,可别再赖床了。” “好了好了,我就来”灵汐应了声。她爹极爱喝酒,没几日是醒的这样早地,大约是昨夜整晚没睡呢。 山灵族,翎月宫殿。 “禀国主,桃林乐伯携弟子灵汐求见”翎月正在闭目养神就听到守卫来报。听到那个熟悉的但五万年来不敢涉足的地方来人相见,乐伯,还是陌欢的师兄,无边的思念与悲伤就涌上了翎月的心头。陌欢,你的师兄来找我了,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请进来”没多思考,就让人去请了进来,无论她内心有多踟躇犹豫,但这件事已经拖了五万年,乐伯上门,是一定要告知陌欢已经故去的事实的。 正想着就见一续着胡子的老者带了一个灵动仙子行进殿中。 “老朽桃林乐伯,见过翎月国主”老者做了个揖。后面的小仙子没说话只是跟着乐伯行了礼。 “不必多礼,请坐”翎月并未计较,况且她瞧这小仙子颇有眼缘,面善的很。 屏退了左右,翎月开口,“不知乐伯此来所谓何事?”鸟雀都是直肠子,翎月也不例外,若是此时那景修在,定是要拐着十个八个弯才能透露出自己一二分的心思,翎月就厌烦得很。 “翎月国主可知这山灵族有无丹鸟一族的血脉” “直系血脉并无,旁系倒能找出一二。” “那倒是奇怪,国主也看到了我身边的小丫头,是只血脉纯净的小丹鸟,身世有些可怜,是我五万年前捡到的,老朽寻了五万年,也没找到她的父母亲人。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开始做些奇怪的梦,梦境指引她来山灵族寻亲。老朽一直待她如亲女,才豁着脸来见一见国主。”乐伯耐着性子,说着在他看来十分拿腔作调的话,自觉为了宝贝灵汐已经豁出去了。 “您是说她是丹鸟一族,如今正好五万岁么?”翎月显然是被话中的信息量冲击,说话的声音都藏了几分难言的颤抖。 “是的是的,过了生辰便满五万岁了。只是可惜老朽在幽都山捡到她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凭据,这生辰还是我捡到她的那日。想来是她父母并不很想要她,所以什么都没留下吧。唉,我们灵汐如此花容月貌,冰雪聪明,不知道父母会是怎样的狠心人。罢了罢了,既然国主也没消息,我们便先离开了,多谢国主解答老朽之问。告辞”说着便作势要离开。也不去看听到这些诛心之话时翎月脸上的表情。 乐伯心里自然有怨言,他的灵汐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却被父母丢弃,若说陌欢那个很大可能已经死的彻底的便宜爹还有借口说自己死了所以没办法找孩子,那这翎月的理由又是什么,这过去五万年可没听说过任何翎月国主在寻亲女的消息。 是的,看见翎月颇受触动的样子,乐伯已然确定了如梦境所言,灵汐是陌欢和翎月的孩子。便克制不住地想要骂上一骂。骂完还想离开,哪有被遗弃的孩子自己找上门的道理! “乐伯医仙,请留步”乐伯起身走了两步,翎月似终于从冲击中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想把人留下。 “请听我一言,我就曾在幽都山遗失了一个孩子,是我和陌欢的孩子。当时……”见人要走,翎月没有多想这些本该十分秘密的事就说出了口。惹得灵汐心里暗暗叹息,母亲这些年大约是真的从未亲过政,又过于思念夫君和遗失的孩子,所以郁郁寡欢,如今竟这样想要抓住眼前的一点希望,也不曾想过万一是有人来欺骗该如何。还好自己是真的。 翎月用又快又急的话语讲完了那一段故事。灵汐其实算是第一次听,从前她与母亲相认后只有短短一面,自然也没处去听,这一回倒也算圆了这一分缺憾。只能叹一句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国主说的可是真的?有何凭证?”乐伯见翎月国主又要陷入悲伤里不可自拔,忍不住提醒便是认亲也要多方确认,要证据,最好是山灵族有什么确认血脉的法子,要认就要认个清楚明白。在还没确认的时候说一大堆可不应该。 “有的有的,当时她手中有一枚长生结,是我亲手所编,我一看便知”翎月也好像终于想起了这些事,说出了关键性证物,还用期盼的眼神瞧着灵汐。 长生结?乐伯暗想,他很确认他捡到灵汐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东西,莫非又是找错了?乐伯还在想,灵汐已经从怀中取出了那一枚从九宸手里顺来的长生结。 “是否是这一枚?”灵汐终于讲了踏入殿中后的第一句话。引来了乐伯奇怪的眼神。臭丫头,你不好为了认娘,随便乱拿信物的哦。 “是它是它,灵汐,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翎月国主抚着长生结几欲落泪,难以克制地抱住了灵汐,大滴的泪落满了灵汐的后背,泪水的温度好像太烫了,烫的灵汐眼眶也发红。从前我们错过了太多,这一次不会了,我一定会守护好你们,灵汐心里暗道。 乐伯识相地好一会没说话,但见翎月似乎没打算停下来,哭的快要撅过去了。只能又提醒道:“国主可还有其他的法子再确认一次?”他可是知道的这长生结只是臭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物件。再说这寻常物件,遗失可能性很大,哪里能当这么重要的信物? “不必,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觉得面善的很,越靠近灵汐越能感觉到血脉之力,一定是我的女儿没错了”像是哭够了,翎月终于松开了灵汐,只是手还一直牵着,一副生怕到手的女儿飞了的模样。 一句话说的乐伯无言以对。却还是确认了一句“那陌欢可是?” “十分对你不住,我这五万年来不愿接受陌欢已去现实,也不曾去过桃林赔罪。”翎月满脸的哀凄,惹了乐伯一声叹息。 他也寻了师弟五万年,虽然对这结果早有预料,但真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息。还好,还有灵汐。 这样一来,这亲就算认下了。 这边灵汐早早的顺利认了亲,天宫里九宸的日子开始不顺利起来。 虽没了灵汐这一变数,封神失败的天雷真君和家族荣誉大过天的元老夫人还在呢,该来的总会来的,九宸回来不过一日,且还在闭门谢客,天宫中便开始暗潮汹涌。 这一段缘是注定的不会风平浪静。
(六) 山灵族多是鸟雀,行事大多直接。翎月一确定灵汐是自己的孩子当场就想要通告全族,恢复灵汐的公主身份,给她最好的一切。 灵汐不要这些,她只想回到九宸身边和去除自己身上的魔气。 时间不多了,自九宸解封起,幽都山之内就应该已蠢蠢欲动,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受到魔君的召唤,在那之前要想到方法,她不舍得九宸再受一次挖心之苦。 天宫里比起山灵族要复杂许多,毕竟即有生而为神的,也有人族修成仙的,榆木疙瘩都能成神,可见这些神的构造十分复杂,人多的地方就有争斗,神也必免不了。 灵汐想,重来一次,九宸大约依旧避免不了初回天宫的尴尬。毕竟有些事,命中注定,躲不掉的,重来一次也一样。两日了,既没听到九宸回归,也没听到天雷真君封神成功,那大约情况和上一次差不多。 灵汐晓得那位元老夫人这次也不可能会安分,九宸也定会为了保下元家而独自承受一切。 从前是灵汐不顾生死复原了战报,这一次灵汐可没有那样好的耐性。她回到九宸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不应该浪费在无关的人身上。 当然灵汐现今也只能心里估算着时间天宫中这些事发展到何地步,更多的就是传信给师姐,劳烦她多为神尊的寒疾费心。 青瑶倒是奇怪的很,神尊回来才两日,她也只不过去给神尊请过一次脉,才晓得他身患寒疾,也被勒令绝不可泄露一分,这身在桃林的小丫头怎么会晓得? 灵汐在山灵族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她自觉当上神时日还短,定没有她母亲见识多,也不压抑着自己一个人想驱魔气的事儿,当晚就告诉了乐伯和翎月自己大约身怀魔气,用的理由是感应到了魔君的召唤。撒过一次慌第二次就得心应手起来。 乐伯是晓得她身上有魔气的都被吓了一跳,更别提第一次听说的翎月,刚认回的宝贝女儿就与魔有关,又是差点昏过去。 “你可是认真的,魔君的召唤,如何召唤你?他说了些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翎月脱口便是一串问题。 “就是我梦到陌……父亲的那一日,我那日偷跑出桃林去玩,不知怎么的竟到了长生海,我觉得长生海中有什么在引我过去,便偷偷摸了进去,在冰封的深处我见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灵体,不知怎么得他竟醒了,他离开后我吓得跑回了桃林,路上便听到有声音唤我灵汐,让我到他身边去。我害怕被长生海守卫发觉没有理会,后来我就梦到了父亲,甚至看到了有一缕魔气进入了一个婴儿体内,我便猜测那个婴儿是我。”灵汐缓缓说出自己早已打好的腹稿,说谎越来越没压力了。 “臭丫头你果然偷跑出去玩,还跑去长生海,你不要命啦”乐伯听到她自己偷跑出桃林就气得不行,还偷进长生海,这回一定要把腿打断一条才行! “还不是你一直不让我出去玩,我在桃林都呆烦了”灵汐不自觉的回嘴,与乐伯拌嘴的本事她这么多年还是没落下。 “你就是从这一点确认自己身怀魔气的吗?如此草率,你可知道魔是我们神族绝不能沾的东西”翎月急切道,她没有任何插科打诨的想法,她是山灵族的国主,比任何都明白染了魔的天族人的下场。 “这倒是可以肯定,我捡到她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不知为何身负神魔之力,这些年我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能压住她身上的魔气”乐伯显然对魔气接受良好,还能为翎月解释。 “母亲,我当然知道魔的可怕,所以我才一刻不敢耽误地说给您听,想我们一起来寻找解决办法。” “怎么解决,魔气难消,你刚才还说听到魔君召唤,我估计是消不了了,山灵族不方便,那就还是回桃林,不出桃林就谁也不知道你的事,我们先封他个十万年,耗也把魔君耗完”乐伯提出了与上一次同样的办法,众神皆知魔一旦染上就不可驱除,乐伯和翎月自然也晓得,做个壳子躲起来是乐伯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不愿意,我没做错什么,就因为从小身染魔气难道就要一辈子躲起来?”灵汐知道躲是躲不了的,这是天命,她注定要受那些劫难,若是躲着,她会一步步失去爹,失去母亲,失去九宸,所以她不能躲,这一次她一定要在一切开始之前主动出击。 “你们可知,我们凤凰一族与其他神族有何不同”沉默的翎月开口道,“大多数神族都需封了记忆入了凡间受七情六苦。我们也一样,只是我们不需厉劫多次。我们往往只厉一次劫,一半神魂于凤凰火中煅烧,另一半下凡渡劫,一次成功就能有大造化。” “老朽怎么从没听说过,莫非这就是所谓凤凰涅槃”乐伯有些惊讶。 “是,这是我一族的秘密,凤凰火也是只有凤凰血脉才有承受的可能。只是这涅槃极为痛苦,吃得下这苦,灵汐或许能获得新生,若不能……”翎月定定地看着灵汐,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她能否承受这些。 “我可以”有这样的方法,灵汐自然愿意。 “凤凰火却还要再等一些时日,它极为难得,上一次留下的火种想能达到为你涅槃的程度还要几月,这几月就呆在房里,哪也不要去” “那不行,若不能马上就开始,我便要先去天宫呆着”灵汐自然是想也不想的拒绝。山灵族可还有一个祸害,并不安全。 “臭丫头你疯了?还嫌被发现得不够快不成”乐伯显然被灵汐的大胆发言惊住了,比听到灵汐身有魔气的反应还大。 “怎么就疯了,爹你不懂,凡人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一个身有魔气的人会躲在天宫里呢,我觉得魔族定会来找我,在山灵族可防不胜防。” “那你要躲在天宫哪里?”乐伯突然就有一点认同灵汐了,他一个身在桃林的都知道山灵族国主翎月不亲政,还真不一定护得住灵汐。 “我要去战神的宫殿。”上天宫不找九宸不是白上? “战神死了不知道多少年,殿中哪里要人了?臭丫头,死到临头还要花痴战神,你可真是不要命了”乐伯显然十分明白灵汐要去扶云殿的心理。 “这就要麻烦母亲了” 灵汐与两位长辈说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说动了翎月带她去天宫,还打算麻烦天君将她作为一个小宫女安排进扶云殿。也是他们还不知道九宸已醒,若是知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翎月要见天君并不难,第二日朝会后就领着灵汐私下里见到了。她也实在不好当着那么多神仙的面说要将族人安排进故去的战神宫殿。所以自然也错过了如今天宫都在议论的战神归来之事,只当他还是个死人。 “天君,翎月有一不情之请,我前些日子刚刚寻回亲女灵汐,她对战神十分敬仰,希望能成战神部下,如今没有这样的机会便也希望能入战神殿中做一个小宫娥,我自觉亏欠她良多,如今我还未对外宣布她的身份,正好圆了她这一心愿。”翎月似是难以启齿,但还是对天君开口。 “哈哈,原是这样的小事,本君还以为是多么难办的事,即是你的亲女,那就是未来的山灵国主,给九宸当宫娥也不委屈他,正好,他刚从长生海中归来,殿中缺人,本君允了。”只是一件小事,还是翎月亲自来求,天君自然答应。 “什么”听到九宸归来,翎月有些失态,怎么会,这样凑巧,就回来了。 “你还不晓得吧,也是本君还未昭告四海这一好消息,九宸如今已经醒来,你这亲女也是能好好的圆一圆梦”天君见翎月后面那个小丫头眼神坚定,见他也不害怕,该是个机灵又稳重的小仙子,颇为满意。 “是,是”翎月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又要克制自己,她先前说得那样绝对,如今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若是突然反悔,天君定然会察觉异样。 “灵汐,可有什么本事?”天君对着灵汐直问道,虽是答应了,但若只是个看着机灵的,那也只能做个洒扫的宫女。 “小仙之前长在桃林,跟着我爹乐伯修习医术,战神刚醒,我可为战神调理身体。”九宸如今的身体是真的不好,她或许该早日想些办法取得火精。 “原来是跟着乐伯修习的,好,那就派你战神殿中为他早晚请脉,可能做到?” “谢天君”灵汐行了大礼。 翎月还在惶恐,灵汐的工作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下是真的无法反悔了。 “这可如何是好,战神醒了,他是屠魔之人,对魔气十分敏感,你”除了天君大殿,翎月慌道,没说完就被灵汐打断。 “太好了,母亲,灵汐有机会随侍战神身侧,修为定能有所进益,女儿好欢喜”灵汐愉悦地说道,又对翎月传音:“母亲,天宫到处都是耳朵,要慎言,事已至此我们别无他法,我有爹给的掩盖魔气之物,只要我小心,几个月而已不算难过。你我在这里说话,很快,我是山灵公主的消息就会传遍天宫,虽然不至于让我在天宫横着走,但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你且回族里去尽快准备凤凰火,那才是我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 翎月见灵汐眼神坚定,不再多说,转身离去。是她这个当娘的不够强大,才会让灵汐连躲在山灵族都不敢,她是该回去,一是凤凰火,二是景修,她放权于他这么多年,如此信任,换来的只有欺骗,竟骗了她五万年。 山灵族的事灵汐还不想介入,她母亲如今还能治得了景修。至于让他们俩在族中担忧,这很无奈。 天君派了百扇仙为灵汐引路,其实天宫的路灵汐熟的很,但这是天君给她的面子,虽然不能直说,但也给她这个外来的周到的照顾,灵汐自然不会拒绝。 九宸还在闭目修炼,他如今梦魇缠身,寒疾入体,修为也有倒退,自然是不快得很,且他还在思虑长生海中的那个小仙子,定与魔有些干系,他合该去趟桃林。 他却不知他的有缘人已经换了个身份正要向他走来,缘分啊,若没有天命,即便是生造,灵汐也是要造出与九宸的缘来的。
(七) 百扇仙领了灵汐直接入了扶云殿,正见云风领了几个小仙娥交给十三。 “云风上神,十三仙子,战神如何了”百扇仙开口自然先关心战神身体。 “好得很,百扇仙来有何事,我家战神都说了闭门谢客,这云风上神还没走,您怎么又来了?”十三还是这样说话毫无顾忌。 “劳烦十三仙子通禀,天君令我……” 百扇仙话还没说完,就见正殿大门自开,九宸踏步而出。 “参见战神,天君令我带这位灵汐仙子来做您的随侍医官。她虽出自山灵族,但跟随医仙乐伯修习已有几万年,是药王洞中青瑶医官的师妹,医术精湛,人也机灵,您殿中正缺人,天君便派了她来。”百扇仙自然知道九宸是什么样,人狠话不多的战神,见到了就直言此行的目的。 十三、一众刚被云风送来的小仙娥:……也不是很缺吧,我们人还蛮多的。 百扇仙见九宸没有说话只瞧着灵汐,赶紧暗示她介绍自己。 “神尊可还记得小仙?小仙来自山灵族,名唤灵汐,机灵的灵,潮汐的汐,是神尊您的有缘人,以后便要随神尊一起修习。”灵汐特地上前一步道。 众人:嚯,好不要命的小仙娥,山灵族这样大胆么?敢说自己是神尊的有缘人,好气魄! 九宸:……果然是你,满嘴胡言的大胆小仙! “好,本尊收下了,劳百扇仙替本尊谢过天君”瞪了一眼灵汐,九宸也没有拒绝把灵汐收入扶云殿,他之前还在想该如何把这小仙抓到自己身边观察,如今倒是不用想了,自己送上门来。 众人:嗯??神尊为什么没有反驳,莫非也觉得自己与这灵汐有缘??这莫非就是脸皮厚的好处?? “是,神尊,还望神尊保重身体”见任务这样好完成,百扇仙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做了揖就转身离开了。 灵汐甚至没看百扇仙一眼,一直盯着九宸看。 “一直盯着本尊做甚”九宸被灵汐盯得毛毛的。 “神尊好看,今日瞧着比那日更好看”众人早就觉得这个刚来的小仙定还有什么惊人之语,果不其然,不禁笑出了声。尤以云风为甚。 “你这小仙真是大胆,我师兄战神的容貌也是能随意评论的么”说是这么说,但云风脸上的笑可没少。 九宸看了一眼云风,对十三道“带她们下去” “灵汐也是么”十三可没忘灵汐是天君送来的随侍医官,与一般小宫娥不同。 “她与你同住”九宸说着,又向十三传音道“替本尊盯紧她的一举一动” “是,神尊”真的有必要么,有缘人也不用这样时刻盯着吧?? 灵汐就这样住下了,还是跟十三同住。她回来之前十三因被景修所伤重回鱼身,再一次化形不知是什么时候,再一次看到活蹦乱跳的十三真好。还有花烟,这时候故人们都还在,所以纵然九宸此时还不爱她,灵汐也觉得快活,反正早晚会的。 灵汐去了住处,九宸便和云风在殿中议事。 “师兄,你这一回醒来莫非红鸾星动了”云风自是能看出一点九宸对灵汐的不同,调侃道。他吊儿郎当惯了,对九宸也是如此。 “收起你乱七八糟的心思,正是那灵汐将我从长生海中唤醒”九宸郑重道。 “那岂不是真的很有缘?” “整日里想些什么?你怎么不想想,她可唤醒我,便也可能唤醒魔君”若不是现在不爽利得很,真该把这浪荡了几万年只知风花雪月的师弟狠揍一顿! “师兄是说……”云风之前可不知道这些。 “是,你去守好幽都山,我令开阳助你,一只蚊子也不要放出来”揍不了就让他去做任务也是一样的。 “是,师兄,你就瞧着吧,我办事你放心”云风自然拍着胸脯保证。 “真做到才好,可不要像上次一样只盯着人家仙子,如今仙子择偶也都是要看本事的”话说出口的时候九宸自己也愣了,上次,是哪一次? “哇,师兄,才过了五万年,你就开始担心我这些事起来了。我先走了。”摇摇扇子,云风就出了扶云殿。只九宸还在想上次是哪一次?他已经老到会忘事了么? 夜凉如水,灵汐瞧着睡得香甜的十三却怎么也睡不着,便干脆起来出了房门对着月亮静坐。她回来不过几日却用极快的速度完成了她人生的几件大事,可是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正想着,身边却冷起来,是寒霜。 九宸! 她来不及多想,冲进殿中,就开始给九宸输灵气。重来一次,她现在也还是个小地仙,灵力不强,不多久就灵力耗尽昏了过去。 昏迷前灵汐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她当时就是这样才第一次在九宸床上睡了一夜。重来一次,怎么还是一样呢?
(八) 灵汐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殿外有十三指挥小仙娥洒扫庭除的声音,原来此时的扶云殿是这样热闹的,不像后来。 打开门时与十三打了个照面,一时间十三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你怎么从里面出来了” “我昨晚睡这的” “你在神尊房里过了一夜” 众仙娥:惊恐并羡慕 灵汐没否认,果然,不出一日神尊收了个小仙娥进房的消息就传遍了天宫,也有传言称这小仙娥也很有来头,是山灵族的小公主;或许不日天宫就要和山灵族联姻了的消息都传的有板有眼,要不灵汐怎么会觉得天宫众人最会嚼舌根呢。 “是你跟别人说你在本尊房里睡了一夜?” “确是我说的,难道我有说错?”灵汐又收了一通礼,就被九宸叫进殿中,显然对她的行为有些意见,“我确实在你殿中睡了一夜,但是是他们乱想还要乱说呢” “再说了,我可不觉得与九宸你传出点事儿是吃亏了。毕竟我确实心慕你,不只是传闻,我是真的想与你发生些什么的。” “大胆小仙!” “我自是大胆,我瞧着这天宫上爱慕你的女神仙不少,但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走到你面前了呢,还不是因为我大胆。” 九宸一时无言,想来是没遇到过这么直言不讳毫不羞涩的追求者。 “九宸你活了十几万年,时间于你而言就成了一个数字,随随便便在长生海一封印就是五万年,可是,对于像我这样的小仙来说,修炼很难,要花去的时间很多,在那之外的时间就变得很少,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所以,我喜欢你,就想要告诉你,一刻也不能等”而且,就算重来一回我也不知能否改变天命,虽然如今看起来一切顺利,但在我曾经历过命运里,我们相守的时间并不长,所以,想在如今还能相见的时候留给你的全是我爱着你的记忆。 “不害臊”九宸不太明白自己内心突然而起的情绪是什么,但总之不难受,只不痛不痒的说了句灵汐,就让她退下。 “九宸,你怎么不拒绝我?不拒绝我我就要当你也是喜欢我的。”灵汐的调戏像是没有终点,被九宸赶出殿中,还要在出门前贼兮兮说一句,惹得九宸几万年没动静的青筋都跳了两根。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才会遇到这样的有缘人。 是的,九宸在心里是觉得灵汐与自己有缘的,长生海睁开眼那一瞬间,见到的是一张笑盈盈的脸,寂静了五万年的世界里有了冰雪消融的声音,也有澎湃的海浪拍打声从远方传来,冥冥中有声音在说,九宸,你看,她是你的有缘人。 或许真的是缘吧。 回了天宫没几日,他总是会想到幽都山一战,死在他剑下的十万天兵天将,想到魔君那一句你与魔何异?他那时或许是要堕魔的吧,只是那个孩子唤醒了他,五万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个孩子可还好? 是夜,寂静无声,那一段记忆又让打坐的九宸不得安宁。今夜却有些不同,或许是夜幽昙开放的时节到了,入了夜整个天宫都暗香浮动,连他痛苦的梦都受到了浸染,有了微微的甜香。 他看到了,他停下了伤害那个孩子的动作,他取下了那个孩子怀中的长生结,他将最后一缕神力注入了那个孩子体内,不同于以往的到此为止世界一片黑暗,他看到了那个孩子一瞬间长大,长成了灵汐的模样,冲着他笑。 瞬间惊醒,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她能唤醒自己的原因,果然是缘。 他早猜到那一枚握在手中的长生结该是被灵汐拿去了,他只以为那东西对她有什么用,怀着一些暗里监视她那长生结何用的想法,他一直没问过长生结的去处。却阴差阳错的将东西物归原主,也是造化。 在灵汐的眼里,后来的日子过得极快。 那一场各怀心思的宴席上和从前一样九宸第一次牵了她的手,她养下了小白,九宸依旧什么也不说决意护下元家,知道隐情的元瞳一样什么都没说。 于是灵汐偷偷去了南极仙洲取了水月鼎,九宸烧毁了战报,天宫一片哗然的时候她就复原了战报,对部下的承诺是九宸始终坚守的,灵汐不阻止他。 她也想看看,是不是重来一次,有些人的恶念就不会生,还是天命如此,避也避不掉。 或许是避不掉的,九宸紫云台受审那一日,听闻要将九宸战甲移出(那地方叫啥来着?我忘了),十三冲过去打了一通,被绑了又狠狠教训了一顿,九宸赶到的时候元老夫人好不威风,大约是觉得她元家从此在六界威望该胜过战神了。 “……十万天兵……可是死于你手……” “是” 听到九宸的回答,灵汐知道,她是没办法放任他这样护住元家了,她想让他能完成所有想做的事,但在那之前,他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她将要受的涅槃之痛,是为了让他身体康健,而非省着神力替为恶之人受苦受难的。元家,或许在此时绝于天庭是最好的。就像景修,他若是在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就死的干净不也很好? “这就要开始动手了么,元老夫人这么想知道真相,怎么不来寻我,我定让你看个清楚明白”剑拨弩张仿佛要开战的时候,嘲讽的声音从九宸身后传来,那似乎是这几日里天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女仙,传闻是被九宸收入了殿中, 前几日众人还对这女仙好奇得很,此时却无人关注,只因声音传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就已经出现了之前被九宸烧得干净的战报。战报看得很快,灵汐嘲讽的声音还没消失完,十万天兵入魔被九宸所杀的画面就出现了。 原来如此,可不就是尽命丧于九宸之手么,一人屠尽十万天兵天将,还封印了魔君,或许该说一句战神不愧是战神,九宸厉害? 后来的事就暂时与扶云殿无关了。 灵汐随九宸回了扶云殿,在九宸如实质的目光中还是镇定自若。 “倒是没撒谎,果然胆大。” “我晓得你想护住元家,我原也想如你所愿,但是啊那元瞳瞧我的眼神我不喜欢,她看我的眼神大约是觉得我抢了她什么东西吧。于是我就想起来了,我和她是有血海深仇的,我不愿意看着她和元家受着你的庇护,受着本不该再有的名望,还要回过头来咬你一口,这不巧了,我有一宝物说是能复原万物,刚好赶上了。我是不是很好” 九宸没有说话,只看着灵汐,他想看清楚眼前的小仙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机灵也对,说稳重也对,说善良也可,今天看来也很睚眦必报。 灵汐由着他打量,只要看不出自己身有魔气那看出什么都可以。 “你与元瞳有血海深仇,据我所知,你来自桃林,回山灵族也是来我殿中的前一日,也没来过天宫,这仇是如何结下的” “是天命啊,命中注定我与她有仇,我想避过,但避不过,所以就有了今日。” “这也是你所说的占卜里窥探到的未来的秘密么” “不告诉你,若是神尊想惩罚小仙让您没护住元家,那小仙认下就是了” 灵汐就没这样跟他说过话,倒是让九宸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她莫非是生气了,可是气什么呢?他是不信什么命中注定的血海深仇的。 灵汐退了出去,殿中一下安静了下来,九宸一个人打了许久的坐。以往灵汐总会找各种借口出现,这回却一直没有,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或许是真的生气了。
(九) 夸父山,桃林。 九宸觉得自己早该来这里的,尤其是确认灵汐身怀神魔之力,能唤醒他,也能唤醒魔君之后就该来这的,带灵汐回来,让她像从前的五万年一样在桃林度过未来的日子,这才是对她和苍生都好的事。只是或许内心还有一点微弱的希望,所以迟迟未来。这次来也只是自己来了。 不愧是生活了五万年的地方,偌大的桃林每一寸都是少女的身影。 对于他这样修为的神仙来说施展时间回溯之法并非难事,只是无法看到全貌罢了。所以九宸尤为惊讶,在灵汐还没有完全展现在他眼前的过去里,也充满了他的身影。只是眼光实在不好,描的画像哪里是他,分明是天雷真君。 说的思慕他许久原来是真的。若是灵汐晓得自己的过去就这样被他窥探不知道会不会更生气。大约是会的,她说过鸟雀本就小肚鸡肠得很。 “何方小贼,竟敢擅闯我桃林”许久才发觉有人入了桃林的承宴才出了两招,就被九宸缚在了屋前的桃树之上。 我在桃林的时候也经常睡在承宴屋里,也不觉得有什么。灵汐这么说过。她是不懂事的小姑娘,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这个承宴却不能不懂,应该教训。乐伯大约是不在,就让他在树上呆两天。 可是,灵汐是什么时候说过的,他怎么好像记不清楚了。 九宸来的突然,去的快速,除了承宴再无他人知晓,包括灵汐。然而灵汐还是发现这两日九宸看自己的眼神很微妙,兴味盎然,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 她又心里生气自己如今的无用,所以想问些什么也不开口问。就这样憋了两日,到底是没忍住,跑去问他,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九宸当然不会说自己暗地里去桃林窥探了她的过去。只说最近下界山灵族传来消息,那在三界都颇有名声的国师景修被国主以谋害公主之名下了狱,山灵族本一直由景修把控,如今国主突然亲政,大家都在猜测山灵族是否会一朝式微。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来自山灵族,对族中这样大的事莫非毫不好奇” “山灵族人自然拥戴国主,国主会做出正确的决定,我们族人只需要照做就是了。”大概是对自己处境的担忧,母亲竟然这么早就对景修下手了,灵汐当然是希望她能除了祸患,族人的依赖也该早日消除。但如今处境并不乐观也是真的。 “你对翎月国主倒是信任的很” “自然,国主晓得我倾慕战神,不也很顺利地把我送到你的殿中。”灵汐并不想和九宸说这些,只想快些结束这段对话,于是祭出了倾慕大法。 但九宸的反应灵汐很不满意,他竟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怎么,你还真觉得母亲把我送到你殿中当个小宫娥是有本事的表现? “也是,天宫中除了你养的那只凡间小犬,再没有比你品阶低的神仙了” “它叫小白!”大约是听到主人的呼唤,小白竟很快的跑进殿中快速的撒了一泡尿又跑走了。(小白:歪头,可爱) 两人:…… “它还是没有学会不能随地如厕么?” “今日大约是欢喜,所以到处蹦哒?我来处理,我一定不会留下任何味道。我保证!”见九宸面色不愉,灵汐只好先下手为强,她不想被九宸要求不使用灵力打扫大殿一个月,只能自己揽下活堵上他的嘴。 眼见着灵汐匆忙地跑出去,九宸眼中的灵汐形象竟又清晰了许多,倒是一点没辜负名字。总是机灵得很。
(十) 有时候,越想时间走的慢,时间便越会走的快,母亲跟自己说凤凰火种需要几月才能重燃,几月若是争分夺秒得过当然不算短,可是在九宸身边,时间宛如飞逝。明明觉得才过了几日,她好像还什么都没做,母亲就传来消息,凤凰火已准备好,让她速回山灵族准备渡劫。 渡劫是为了驱魔气,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即便灵汐觉得自己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做,比如还没找到机会去锁妖塔与祸斗换火精,比如还没弄死元瞳。但是还好,九宸的身体正在恢复,这一次不需要为了她的魔气操心,身体也好的快一些。 所以,有万般不舍,灵汐还是决定收到消息的当夜就回山灵族,她的身份虽未通报四海,但天宫里大多听了一耳朵,也无人知道她身怀魔气,如今想离开方便得很。 入了夜,灵汐去了九宸殿中告别,她这一去渡劫便少则十几年,多则近百年,她和九宸还没相处多久,就要长久不见,当然要好好告别。 九宸依旧在打坐,千年万年都是如此,大约是如此有耐心,所以道心也如此通达坚固吧。 灵汐知道他一定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了,她又没掩饰,怎么会听不到。但听到了九宸也没任何动作。 叹了一口气,灵汐自言自语道 “九宸,我要回山灵族了,母亲说我到了该渡劫的年纪,所以要离开一段时间,不知多久,但总该是要十几年的。我要好久好久都见不到你,我一定会很想很想你。” “我也不知道渡劫会去到哪户人家,会遇到什么事,我知道你也会想我的,但你一定不要来见我,我下了凡就是凡人了,你要是来见我,就会受到反噬。所以你要是想我了,就为我开一树桃花好不好,我来这天宫,最舍不得的就是桃林,入了凡间就更看不见了。” “好了,我要走了,你多保重,不要再为了别人受劫了。” 直到灵汐出了门,九宸也没有说话,只是睁开了眼,望着离开的背影,九宸不知怎么,想到的是,小骗子,即入了凡,那就该没了记忆,怎么想他? 凤凰涅槃其实没什么流程,以秘法将神魂肉身一分为二,一半去掉记忆投入凡尘,一半进了凤凰火煅烧,简单得很,就是痛苦极了。 从前取耳识的痛大约是没有分神魂的三分痛,灵汐忍下来了,凤凰火的煅烧又痛上五分,在此火中烧上几十年,大约可以称为生劫了。 林默从记事起就觉得自己在等一个人,年岁渐长便越觉得。但是那个人是哪般模样,叫什么名字,身处何方,林默一概不知。 大约是家中长姐的缘故,林默从小便懂事得很,不爱出挑,妹妹林绽嘴巴甜,受长辈喜欢,林默却是像了名字,自小沉默寡言,时常便是坐着看书,年纪大些了,就开始跟着林家老爷学习医术,在这一道倒是天赋异禀,尤会看疑难杂症,远近都很有名声。 偏她还一日盛一日貌美,求娶的人家便多的很。林老爷宠着阿默,只让她自己挑,阿默却是哪个都不喜欢。 只是终究是要成亲的,十八岁那一年终是定了亲,世交家的孩子,是个读书人,听说还会些武艺,都叫他宋公子,大家都说是个良配,阿默却越发沉默了。 阿默又在望着院子里那株桃树了。那棵树怪得很,明明过了花期,却还是每年阿默生辰那日都会开出盛大的花来,像是要把一生的花都开尽,然而下一年还是会继续开。也因此十里八乡的人都暗地里称她一声桃花仙。 阿默觉得桃树开花大约是与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有关,只是他为什么宁愿花费这样大的力气让桃花不合时宜地开着,却不愿意来见她一面呢? 是她不够好吗?还是因为她许了人家? 等待出嫁的那些时日,阿默又消瘦了好多,她依旧爱看书学习,也开始学习操持中馈,婚事非她所愿,但还是要活下去的。 可是大约天不遂人愿,离婚期越近,阿默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衰败,她想活着的,她想见一见那一个人,再等他许多年也可以,只要让她见一见,让她知道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是何般模样就好。 其实,婚事定下来后,阿默虽不曾见过宋公子,但也曾听过这位宋公子的好名声,她有一些隐秘的期待,万一呢,万一宋公子就是她在等的那一个人呢。 出嫁那一日,早晨起来,阿默觉得自己大约是不太好,并不太能听见声音,洗脸的时候竟吐了口血。然而林老爷来细细把过脉,什么事都没有,整个脉象看起来比常人还要旺盛几分。知会了宋家,得到了并不在意,希望能尽快完婚的回复。是以,婚事还是照常了。 是夜,灯火通明,喜娘引了盖了盖头的阿默去前厅拜堂。众人只瞧着身姿婀娜的新嫁娘款款行来,还未来得及赞叹,却见那平日里最是稳重的林家小姐快步行至宋公子面前自己掀了盖头。 看了一眼,阿默就知道宋公子不是她在等的人。竟是又吐了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婚礼自然没发进行了。
(十一) 自婚礼那一日吐了口血昏迷被带回林家以后,林默就日日缠绵于病榻,大家都知道她是好不了了。生老病死就是这样奇怪,瞧着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林老爷想了许多办法,林默却依旧是一日日凋谢了去。 林默心中奇怪,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变成了两部分,身体日渐衰败,灵魂却日日强盛,时常她会觉得灵魂离开了身体松快得很,时常又觉得灵魂困于肉体十分难过。 只是这些她都说不出口,因为她每日都在吐血,渐渐的话也说不了了,张嘴也只能发出喑哑的声调,她只好看着爹为她求医问药,明知不可能还是不愿放弃。 她精神清醒的时候很多,所以躺在床上的一日日的想了许多,想没有见过面的那个人,想暮春时节只为她开的桃花,想林家人的以后,想她过去的十几年,想她曾有过的理想,只是大约那些也只能是想想了。她大概是过不去这一年了。 大家都不觉得林默能撑许久,毕竟就算她不说,大家也能看到她吐血吐到后来都没什么血能吐了。只是,她竟然就这样撑到了第二年的春日,桃花又开过了一轮。竟也要到她十九岁的生辰了。 那一日,院子里那株桃树又像和谁许下了约定一样从子时就渐渐开起花来,按往年来说,桃花到了午时就是最盛大的时候,而后又会渐渐凋零。林老爷于是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在桃树下为林默办了生辰宴。 早晨起来的时候林默觉得身体似乎好了许多,竟没再吐血,饭食也吃得下去了,连已经不太看得见的眼睛都又有了神采,眼见着桃花又灼灼得开了,林默有些欢喜。 很少有人家会在午时设宴庆贺生辰,但林默如今的模样大家也就都不在意这些。宴上也无旁人,都是林家人。就是往日里嫉妒林默更得父亲喜欢的林绽也好好的坐着了。 眼瞧着林默从屋里略有些蹒跚地走出来,便是她脸上再努力地挂上微笑,大家也都红了眼眶。林绽更是背过身去唰的掉下泪来。想到父亲说姐姐大概这几日就要不行了,林绽抹了抹眼泪,想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只是大约桌上也没有人能真心地笑出来。 林家也是规矩人家,也无旁人,饭就吃得很安静。正吃着,却有家丁来报,有一陌生男子拜访,说是大小姐的故人来见。 林老爷正想拒绝,再是故人也没有这个时候来见的道理。林默却要家丁把人带进来,林老爷虽疑惑但也满足了她。 林默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家丁说故人来见的时候就开始了,那颗心跳出了她现在的身体跳不出的速度。一定是他,她一直在等却不知是谁的那个故人。 咚咚咚,是脚步声,渐渐地近了。果然是他,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林默就知道了,虽然就是午夜梦回时也只见过虚幻的影子,连半分模样也看不清,但他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林默就能确定是他。 “是……你吗?”眼前的人只站着也不说话,林默声音微颤地开口。倒是让林家人吃了一惊,因为林默已经很久都不能说话了。 “是” “你叫什么名字?” “九宸”来的陌生男子不是九宸又是谁? “你,为何不来……”见我,林默想说出口又说不出口了。在见到他之前她甚至开始有了怨,为什么不来呢?他来了她就释然了,他本来就不是一定要来的,毕竟那些所有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所谓爱恋相思不知从何而起,只是她一个人的故事罢了。 “你不让我来”九宸似有些无奈。竟也听懂了她未完的话。 “那这桃树也是你?” “是你,选择的生辰贺礼”九宸觉得林默可能把他当成桃树精了。 “是我吗?”林默似在疑惑,她何时有过这样的选择,若是要选,定要选早日见他的。 正说着话,有风吹过,桃花瓣片片凋零。这一次,桃花怎么谢得这么早,没多久就在地上落满了一层。 林默向九宸走去,边走边有血滴落在花瓣上,衬出几分迤逦的美。走到眼前,大约是血快流尽了,扯出了个苍白的笑,就这样倒在了九宸的怀里没了声息。 林家人无法抑制得哭出了声,九宸也是一声叹息。 他不曾渡过劫,修的也是太上忘情,对于灵汐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起的情愫已让他自己也感到吃惊不已。只是这情没起两日灵汐竟要下凡渡劫。 神仙们命都长得很,死去的那些,一半战死沙场,另有一小半就是历劫失败而死。而灵汐是凤凰,这是他早就知道了的,翎月国主是凤凰,灵汐当然也是,这凤凰历劫又要危险上几分,否则为何这漫长的岁月以来凤凰一族族人变得越来越少呢。 这样危险的渡劫,灵汐却半夜来殿中让他不要去见她。他一开始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只暗地里在司命殿中看着小林默一日日长大,一日日想他,他还有些欢喜,原来不是骗他,真的有想他。 直到林默终于长成了灵汐的模样,又订了亲,他才有些克制不住。是司命求了他半天,又说神族渡劫万不可受影响,又说他若干扰凡人命数会遭到反噬。他才冷静下来。 那一日她出嫁,他就算难过的要死,想着灵汐与他拜过天地但还没为他穿过嫁衣想到想杀人也依然克制了。只是眼不见为净地想要不看。 他的寒疾终于也是瞒不住了,那一日他生气地出了司命殿,转眼就被师尊叫去了天尊山,一闭关就是半年,神仙的半年弹指一挥间,也就够论个道。凡间却已光阴流转过两季。已到了林默生辰。她也不知道好不好,那一日的婚礼不知成了没有,想一想就让他无法接受。 她好,他难受,但看着她不好,他更难受。 司命说明日就是林默生辰了,灵汐大约会死在那一日,然后圆满地渡劫成功。此番历劫归来会有大造化。 瞧着林默五感渐失的模样,本来只是如往年一般来为她开这最后一次桃花的九宸终是没忍住出现在她面前。也让她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怀里。
(十二) 九宸又在凡间逗留了两日,眼看着林家人为那具神族渡完劫留下作为掩饰的躯壳办了葬礼。 他明白自己对灵汐有情,可是这情缘何而起?就像他不懂灵汐为何从未见过他,就对他情根深种,就连下凡渡劫都度的是和他有关的情劫。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毫无缘由的深爱吗? 九宸回到扶云殿的时候灵汐并不在,这他倒是料到了,毕竟刚入南天门就听到有小宫娥在说山灵族凤凰一族真是得天独厚,那山灵公主在天宫扶云殿里头当差时才是个小地仙,不过下凡度了一次劫,20年不到,重列仙班时竟已是上神之身,让人羡慕极了。 九宸倒是知道些凤凰族的秘辛,也晓得凤凰渡劫非同一般,倒也没想过灵汐竟直接就飞升了上神,这大概就是司命讲的大造化。这确实是大造化,天宫里头也没几个上神,再往上可就是大圆满之境,与天地同寿了。 九宸想着灵汐大约在山灵族呆上几日就会回天宫寻他,也不着急。 可在下界的灵汐却并不如此。 灵汐重生一次就觉得所有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可是天地自有规则,只因她来自未来就真的能蔑视一切,随心所欲吗? 这个问题在她渡劫的时候有了答案。 母亲说凤凰一族渡劫要分一半灵体神魂于凤凰火中煅烧,痛极,与生死劫无异。她做好了一切准备,渡劫真的开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游离在渡劫之外的。 她看着凡间的林默受着不知从何而起的相思苦,她晓得林默便是她,她想若是林默一生也不遇见九宸会如何,于是林默就真的一生也没有见到九宸,九宸明明有无数次的机会下凡见林默,但二人就是没有相见。 林默快死了,灵汐又心疼自己怎么这么傻,苦等没见过的人,要是死之前能见一眼九宸就好了。九宸就在此时悟了道,于是就见到了最后一面。 林默身死,那一半的灵体和神魂自然是迅速归位,在逐渐平息的凤凰火中重塑了灵体,阿默身死后的第七日,灵体重塑完成。灵汐才没有了游离在外的感觉。 原来如此。 只是灵汐对自己的猜测还有些不信,所以没有回到扶云殿。 灵汐请了母亲告诉她自己心慕战神九宸,如今自己也是上神,也算相配,请母亲为自己求一段姻缘。 灵汐没与翎月相处过,但从过去听到的事迹来说也晓得她不是那种听到自己的独女想要嫁入扶云殿什么都不问,就直接答应一定会做到的的人。所以看到翎月听完她说的转身就去了天宫,灵汐便知道她的猜测对了八分。等到没过两个时辰战神九宸与山灵公主即将嫡结良缘的诏令传遍四海,山灵族人皆来相贺的时候,灵汐无法再侥幸了。 原来,这真的是只为她停留的世界,是她的梦境。 最初她就怀疑过是梦境,只是大约因为是她自己的梦境,过于真实,让她也不曾能够分辨,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直到这一件件的事都如她所想她才惊觉这是梦境,是她的梦境所以一切如她所愿。甚至于那些她想不起来不在意的人都逐渐消失了,比如只听说被母亲关起来的景修再没了踪迹,比如天宫中好似少了许多许多的洞府大殿。她之前没细想,此刻倒是一瞬间都清晰了。 灵汐勘破这是梦境之后用不了多久这方世界大概就会坍塌,她便想着去见九宸一面,是由她记忆所造的九宸,怪不得那样真实,毕竟九宸在她的记忆里是一日胜过一日的鲜活的,她身在局中分不清等九宸醒了可不能怪她! 梦境之中身随心动,只是想着扶云殿就到了扶云殿。梦境已然开始崩塌,那些无关紧要的仙娥们已不再行动,前一刻还极热闹的天宫瞬时寂静下来,立满了人偶似的仙人。 灵汐直去了观云台,这个时辰九宸都是在那打坐的,梦境中也不例外。 果然在那,穿着墨蓝白月玄矜服,是她记忆里的好看模样。她轻轻走过去,就是知道如今这个世界已经静止只待她清醒就崩塌,她也总是不愿意打扰他。 跪坐在九宸面前,想了想灵汐开口道,“九宸,我定是太想你了,所以才为自己编了这样一个梦境,现下可算是要醒了。你一定不知道我为我们生下了一个孩子,只是我不是个称职的娘亲,她一出生我就躲进了梦境,也不知现世过去了多少时日,她又长成了什么模样。你要快一点回来看看她,听说孩子是一天一个样的,我马上要醒了就会见到她,你却不一样。也不知道你还有多久才回来,魔域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挑剔的很,此刻定难受极了,若是难受就早些回来,我还在等你,你可不要食言。” 灵汐有许多话想说,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早些回来之类的,也晓得眼前的不是真正的九宸,也只能这样寄一寄相思,相思无处寄太苦了。 见着四处都崩塌完了,只有一个自己在的观云台还留了样子,但也快崩了,灵汐就晓得自己该醒了。闭眼倾了身吻了吻眼前的九宸,只等醒来,是以她没有看到在她碰到身体后睁开了双目的九宸。 灵汐醒来了,在从极渊,原来这一梦竟过去了百年,青瑶把她和孩子都照顾得很好,灵汐一改昏迷前的颓废模样,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也只把那一段梦境当做梦境。 另一方天地,在与魔物斗法中不慎被震出了一缕精魂的九宸在杀了一批又一批的魔物后才终于寻回了那一缕精魂。对着脑海中多出的一段记忆,九宸促狭的笑笑,凡人说的一孕傻三年有几分道理,不然怎么分不清有灵和无灵的区别,看来这又是一段可以与灵汐好好说上几日的故事。 《灵汐·一梦百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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