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川普要故意說「武漢病毒？」

美國總統川普昨天於白宮橢圓形辦公室演說，談到新冠肺炎的威脅時，稱其為外國病毒。

川普說：「這是現代史上對抗外國病毒最積極也最全面性的行動。」

「外國病毒」用詞立刻招致批評，例如CNN就擔心這會加聚美國人的恐外心理。

先前，美國國務卿龐畢歐（Mike Pompeo）、眾院少數黨領袖麥卡錫（Kevin McCarthy）也都稱新冠肺炎為「武漢病毒」、「中國病毒」。世界衛生組織則強調為了避免地緣汙名化，應使用中性稱呼COVID-19。

每次要為這種強大傳染病命名時，排外主義總是扮演要角。

蘇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隱喻》指出，「想像疾病與想像外來性有關」，也與「錯誤」的概念有關。在古代，錯誤等同於「非我」、「異族」。

15世紀末開始肆虐歐洲的梅毒，印證桑塔格口中「賦予致命疾病外來性的需求」。英語中稱梅毒為「法國天花」（French pox），巴黎人稱之為「日耳曼病」（morbus Germanicus），佛羅倫斯人稱為「那不勒斯病」，日本人稱為「中國病」。

在替流感傳染病命名時，常出現類似的模式，把疾病歸咎於外國勢力。

1922年，英國傳染病學家克魯克尚克（Francis Graham Crookshank）寫道：「不曾有傳染病像流感如此頻繁地被歸因到鄰近國家或那些惹人嫌惡的地區。」1889-90年來襲的一種流行病，在英語、德語、義語、法語中得了「俄羅斯流感」的渾名。這種地緣命名風格，是後來1918年「西班牙流感」的樣板。

作家、科學記者史賓妮（Laura Spinney）指出，1918年的狀況下，最後西班牙承受惡名，不是因為該傳染病真的起源於西班牙，也不是因為西班牙疫情更嚴重。原因只不過是當時歐洲在打仗，西班牙保持中立，沒有審查自家媒體。

史賓妮解釋，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主要參戰國為了避免打擊士氣，對於疫情匿而不報，像法國軍醫就隱晦地用「疾病11號」稱之。1918年5月流感重創西班牙時，國際媒體大肆報導，英法美都開始稱之為「西班牙流感」。

西班牙成了方便的代罪羔羊，而關於疾病的報導則繼承了以前的排外思想。1918年7月，《沃斯堡紀事報》紀錄了關於一名「不受歡迎的」西班牙旅客散播疾病的故事。諷刺的是，主流理論認為「西班牙流感」的發祥之地就是美國。1918年第一波疫情從堪薩斯州芳斯頓營（Camp Funston）起步，之後傳播到其他軍營及海外。

以地理位置命名疾病，容易發生病名與發生範圍不一致的情形。伊波拉病毒以疾病首次發現地──中非剛果民主共和國的伊波拉河為名，但在遙遠的西非也有案例。同樣的，茲卡病毒是以1947年該病毒第一次從烏干達茲卡森林中的獼猴體內分離出來命名，但爆發是2015年在巴西，而後傳遍整個美洲。

最近，世衛官員試圖避免地名指涉的敏感性來命名疾病，避免譴責特定地區的嫌疑，2015年就制定了相關指導原則，不過在中東呼吸冠狀病毒（MERS）的情況下並沒有特別堅持回溯改名。

世衛上月宣布新冠病毒命名為COVID-19時，就援引2015年指導原則來解釋為什麼不該叫武漢病毒，避免不正確或汙名化的問題。

所以《大西洋月刊》指出，當美國保守派政治人物龐畢歐、麥卡錫繼續使用「武漢病毒」、「中國病毒」稱呼時，不外乎是想反抗他們眼中那種刻意不提地理來源的政治正確，也是在對抗中國共產黨宣稱病毒不是來自中國的政治宣傳。至於川普在說「外國病毒」時，背後的算計更簡單，就是煽動排外主義。

《VOX》同樣分析，川普就是靠分裂、仇恨、恐懼、排外語言起家，一路入主白宮，2015年靠謾罵墨西哥人展開選戰的他，就職演說裡也不忘放入排外語言。他會稱別人骯髒汙穢、其他國家是「屎坑國家」，在對付肺炎疫情時同樣訴諸這套老路，用排外修辭轉移民眾的注意力，掩蓋自家政府沒做好的部分。

（資料來源：Atlantic、VOX）